黄斌,年4月出生于湖北赤壁,年毕业于武汉大学,现居武汉。出版诗集《黄斌诗选》、随笔《老拍的言说》。获湖北省第八届“屈原文艺奖”。
第二届“中国·赤壁杯”《诗收获》诗歌奖即将颁布
蒲圻农事诗
·蒲圻,即今赤壁
布谷鸟的叫声还是文化的
清翠的雨滴滋润着秧苗和
农夫的心田赤脚因此浸入稻田
清凉的水稻土从趾间开出瞬间的清凉野花
麻在山上长成了
有一层少女脸上和皮肤上的绒毛
她们在月光和火光中的侧面相
她们在打麻时不断变化着身体曲线
去皮的麻挂着她们柳条似的长发
似浴后披散着的样子
乡间的气息有一种异样的香味
水牛在塘里洗澡散热
水牛眼中的青苗在香味中结出了粮食
过着一年两熟或者三熟的农夫
看着荷花热烈地枯萎了
知道鱼在水中长大
农夫秋后经常把家托付给家里的黄狗
他要去喝酒或者打牌
或许雪会下下来
或许他撕了几尺花布和买了几只发卡
他要杀一只猪
准备过年
蒲圻古城
砖茶吟
三月江南红壤上的老茶树长出了新芽
这一片新绿来到老武昌府的春天
在江夏咸宁蒲圻和崇阳
还有湖南临湘的丘陵上
老茶树的嫩芽年年这样渲染着数省的春天
松峰山下的羊楼洞镇从此夜夜灯火通明
数县卖新叶的茶农来了满口葱蒜味的老西来了
精瘦的广东商人来了老毛子俄罗斯人也来了
在这里买进新叶
南人在这里加紧制造生活的白银压制砖茶
砖茶是牧民和洋人渴望的乌金
是北方膻腥之地的肠胃有赖荡涤的汤水
可以换马牛羊甚至女人
砖茶之路每年从羊楼洞的春天开始
这里的少女和女人忙碌着在篾盆里拣叶
汉子在屋里炒茶压茶制作砖茶的头面二面和三面
然后把这三面双向对称压紧做成方砖一做经年
羊楼洞的泉水有三道天天流着一个川字
所以这砖茶就叫川字牌
外封白纸标明川字装箱从羊楼洞出发
装上咿呀的鸡公车
独轮把镇上的青石碾出深达数厘米的槽痕
一路在暮春中行进陆路来到新店镇
卸箱装船由蟠河入黄盖湖再入长江
夏天来到汉口镇交货换船
往东走沿长江到上海换海船出海去英国
在欧洲市场叫HANKOWTEA
往西北走经汉水到老河口镇换陆路
装车到河北西口交货
砖茶得以在蒙古上市在恰克图上市
经中亚在俄罗斯上市
一瞬已是深秋
雪花在砖茶煮开的碎青叶中飘着白
在教堂晚祷的钟声和壁炉边的人声中飘着白
在贵族的艺术沙龙中飘着白
一年似乎就这样过去
而砖茶所经之途不知道有多少人途中倒毙
有多少人在盘剥争斗算计
多年以后我为砖茶行进的地理着迷
为大地春天的分泌物着迷
在松峰山下轻烟淡霭中的羊楼洞镇
继续看三道泉水面无表情流着那个川字
遥想一块块茶砖在北人和洋人的肚肠中
筑起的商路或者长城
不忘在家里收藏几块老茶砖
像珍宝着老家的少女在拣茶中失去的青春
像珍宝着已被岁月消蚀的白银
或者留住似乎永远也无法洗清其罪孽的商品
湖北赤壁,万亩茶园
蒲圻县老城区
还是从城墙开始吧
城墙外是河河水
清且涟漪城墙
全是用条石垒起来的
不像荆州西安或南京大部分用砖
当然城墙早已是面目全非了
但我对城墙所设置的边界
这石质的呵护充满敬畏
如此清晰的舆地
让人联想到清晰的生活
或沉闷的枷锁
解放了城墙当然要拆
但也并不妨碍人们至今
仍称呼它为老城区
老城区多丁字街据说
是因为蒲圻没有出过状元
我见到过破旧的牌坊有天井的小院
见到过月光把黑瓦的屋顶涂得更黑
我见到过墙角的绿苔某一个角落
被遗弃的孤伶伶的石凳
还听见过木门开阖的咿呀声
皮鞋踩在砖地上的嘟嘟声
半夜孩子的哭声和白天
老人当街下棋的噼啪声
这些都是很平常的事情
但有时让我的眼眶里也盈满泪水
现在一个世纪又要结束了
我回到老家
见到经过装修后的商店餐馆机关和发廊
书法拙劣的广告牌大街上
像纸牌般行走的密集的人群
其中不乏涂脂抹粉
而且头发也染成金黄的女孩子
告诉我有关美的最新形象
还有遍地都是的垃圾
我知道这并非出于物质过剩
在大甩卖的喇叭声中
在磁带商的录音机里传出的种马般的嘶鸣中
在录像厅里发出的交欢的喘息声中
我感到人民币的普遍冲动
怎样折磨着包括我在内的
老家的密集的人群
团结就是力量啊
但这情景仍然让我感动
因为我时刻都可以感到
老家充满活力的生命
它的每一个器官都那么深入肺腑
晚上月亮仍然很圆
它照在老家的屋顶
像铺上一层浅浅的霜
我的老家在月下一直很美
她宁静安闲
像母亲的鼻息
给我温暖
羊楼洞古街
蒲圻县新店镇
新店镇在老武昌府蒲圻县的最南端
隔着一条五十米左右的蟠河
与老岳州府临湘县的坦渡乡相邻
一条石桥连接起两岸
从坦渡隔河看新店
有五处宽达十多米的石码头
在近两百米的距离内几百级石阶一级级伸进水里
岸上是蜿蜒的石板街
街面立着从前的商号沿河沿街延伸数千米
商号门面窄小每两家共用一堵青砖墙
但里面很深通常有三个天井
门面做生意接着是库房后房住人
最后是小园子可能是花园也可能是菜园
新店是典型的中国式内陆商埠
这样完整的内陆商埠在中国已经不多了
但新店显然是后来才取的名字
当初它肯定荒芜无名
后来它还有一个绰号叫小汉口
建镇的历史最多不过五百年
但这是我的生身之地
我至今所有的生活
都被这个崛起后又萧条下来的商埠牵引着
这是我最早接触到的历史
通过成长和生活
通过建筑器物和口述
奶奶说你生下来的时候是未时
那时你爸刚拉完板车回家
你们家的孩子没有谁在你爸回家之前能生下来
新店镇是羊楼洞和汉口之间的物流中转站
江西的漆油料木材瓷器和羊楼洞的帽儿茶
旱路用鸡公车走官道水路装船到新店
一起在新店歇脚再装船
经蟠河到黄盖湖再入长江到汉口
奶奶说我从洪山洞口嫁到你们黄家
嫁妆用的瓷器全是在景德镇订做的
上面全部烧制了我的名字
明清民国
三个朝代的记忆
我奶奶用方言对我讲述
她现在瘫痪在床九十岁
她在文革前卖了我家祖上的两进房子给镇农具厂
然后每年养两头猪
但还是觉得日子过得紧张
她说日本人来之前的日子最好过
但我是快乐的
四季全是快乐的
镇上的北边山上遍植桃梨
春天红得象火白得象雪
有野弥猴桃可吃桃梨可吃
夏天有各种瓜果可吃
秋天有薯片花生柿子可吃
除了米饭不好吃
没什么不好吃
我在石板街上走着可以随便钻到一家人的屋里
看屋顶的亮瓦漏下阳光的光柱
光柱中的灰尘不停地滚动
我可以在河边看水看柳看小船上并排立着黑色的鹭鸶
我觉得快乐
我喜欢青砖下的蜈蚣
天井里的绿苔墙角的蛛网
喜欢在雨天听到街上比雨点更密集的木屐的声音
喜欢每天天一亮
听到广播里播出的《东方红》乐曲中最前面的那三个音符
东方红
我十岁前一直在新店镇生活
认识了青砖上刻着的汉字
还在一九七六年摇着纸糊的小旗游行
喊着反击右倾翻案风打倒四人帮之类的口号
和同学们把小镇的街道全走一遍
奶奶说你家当年如果不发大火
好东西会更多我的公公你老爹是个武师
当年在汉口打码头发了大财
家里发火只剩下烧成了一堆的金子
只好买了三家门面
五百年间的事情太多了
我十年间能记忆清晰的事情又太少
但新店让我看到灰色的东西就有反应
让我喜欢石头砖头喜欢水墨
喜欢水和码头
甚至码头上曾经发生的所有由商品经济发展出来的罪恶
另外还有新店这个名字是我喜欢的
它让我知道再旧的东西它也可以叫做新的和就是新的
赤壁·陆水河岸
四面相
在中国现在还知道四面相的人数可能不会超过十万
记得它的人更少
四面相是一座很有特点的现代建筑
是文革期间湖北省蒲圻县的中心和标志
它矗立在一个丁字路口
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看过去
都是一座巍峨的丰碑
所以蒲圻人叫它四面相
它通体高约二十米
贴地有高约三米的底座
四面有台阶通向建筑主体
底座上方还有铁链制的护栏
主体高约十七米宽约五米为长方体
由大理石和水泥构成
每一面上面都是水泥铸成的毛主席语录
我记得朝东向的上面是——路线是个纲,纲举目张。
逗号和句号也占有一个字的空间文字竖排
还记得另一面上写的是——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
我记忆中的文革是水泥的
感觉就像四面相的主体摸上去满手是水泥凝固后的粗糙有些扎手
但又像四面相底座上串起的铁链光滑冰凉
我无意在今天解读四面相这个现代建筑所展示的空间策略
当年站在四面相上
我看到丘陵湖泊古老的城墙和房屋
从八个方向朝着四面相匍匐
太阳月亮和星辰围绕着它
升起然后落下
这我生活和成长于其中的那个年代
那整整十年的夜与昼
一个中国县城矗立着的精神四面体
赤壁·葛仙山樱花海
年至年蒲圻县新店镇的日常生活(节选)
新店,本以便水运,为茶箱运汉所必由。故舟车云集,而油盐丝布自外输入者,运费轻于洞市,售价较廉。商务之盛有自来矣。
——《蒲圻乡土志》
一
经过一个长久的黑夜我回到新店镇逐渐明亮的
早晨在芦花大公鸡的叫声中潮湿的雾霭渐渐散去
我视觉中的民国小镇开始清晰起来
我最先回到的是蟠河这小镇惟一的命脉
河水一直是碧澄澄的两岸湖北湖南的生物
无不是因了它的滋养这条发源于通城九岭的小河
有所有小溪的本性在发源地清澈激越
每一滴水都有每一滴水的体积和清亮
它们汇集行走向低处一路奔流
但是自律遵循着自身的道路
经过赵李桥的港口驿流经新店镇口宋嘉祐壬寅年所建的夜珠桥
然后绕着新店镇转一个大弯水面徒然开阔水势也因之平缓
水上的小木船逐渐多于水面的蜢子
流到万安桥就到了新店镇水码头
万安桥下已是桅樯林立篷舱比邻
那漆得红亮两排摇橹的是川帮的柏木船
那高大宽敞方头长浆的是下江的盐船
那头尖尾窄两端翘起的是来自湘江的快艇
更有上下数层二三十人荡浆的是来自洞庭湖装窑货的大楼船
就是小火轮也时不时从长江驶进来
鸣着汽笛吐着浓烟掀起的波浪把两岸的木船冲得摇摆不已
然后逐渐平衡下来
河埠头早已是人声鼎沸在七八处埠头边
两排高大厚实的跳板从船头连接到岸上
在杭哟嗨哟的号子声中边卸边装
卸下的是布棉花海带粉条糖盐木耳银鱼
元钉玻璃瓷器药材雨伞鞭炮……
装上的主要是砖茶青茶苎麻和谷米
码头忙碌而有序获得装卸准入资格的不是搬运工
是经商会批准的一条条刻有字迹的扁担这些扁担上的字迹
代表获取报酬和负责赔偿跌损的主人
早晨都是一起开始的在镇边的驿路上
已是扬尘蔽日数里不绝
鸡公车象蟠河分离出来的水滴
咿呀满载着脚夫们
正在推动的日常生活
二
我家枕着马蹄湖睡觉的本家亲戚
清早从泉坑赶来我的眉骨颧骨和腭骨
有着和他们一样的人类学特征
他们是挑着担子的黄姓乡下人担子上
是明前茶谷雨茶苎麻茶籽新谷鸡蛋或鲜鱼
镇上发达了的亲戚大多出了五服
亲戚叙不上亲戚谱他们一个个像陆溪口的老鸦——张不了嘴
他们在饭馆前咽下口水在小吃店前咽下口水
花一个银角子买两块米发糕或烘荞粑
就算是来了一次新店街上他们换回银元铁锄犁耙
换回盐糖药品洋火洋布海带墨鱼和瓷器
又早早回到马蹄湖边继续耕田栽麻摘茶
三
枫树岭的夜珠桥半圆形桥拱是新店镇最古老的一只眼睛
它的目光就是蟠河逐渐宽阔的河水
我看到的新店镇就在它的目光里成象
在春天这里有大片的红苜蓿如女人轻点的红唇
接着是油菜花铺成的金甸
由北向南走过夜珠桥来到新店镇的上街口
这里沿街是当铺谷仓书院和商会
接下来是榨坊糟坊客栈和饭馆
然后来到洋铁巷几家铁铺鼓风抡锤丁丁当当
炉中的农具红得像血铁砧上火星四溅
中街商铺林立行栈并列茶楼酒肆鳞次栉比
我曾祖黄佑斌就和在中街上的同堂兄弟
开有两家饭馆字号为黄兴盛和黄兴发
他日常的事务是管理黄家的三根扁担
那是因为他曾在汉口打过码头有一身功夫
中街的古井头是新店镇岸上最繁华的所在
这里每天万头攒动流动的是人声算盘的声音银元的声音
还有夜晚灰土沉淀下来后安静的声音
我外曾祖父家的字号但鼎泰在下街这时
他天天沉湎酒色终于得了一身性病
已云游至九宫山寻找道友从此一心向道
新店镇正街长一华里半居民一千多户
大几百家铺店紧密挨着另外还有河沿街泥湾街
新街口王家墩等岔街
街面全是整齐的青石板石板下是排水系统
有很多年我把每一块青石板
都看成一条肋骨
四
那些来自五湖四海的死灵魂
他们都像石板街下的生活用水流走了
蒲圻县志中记下的只有姓氏和字号
他们从长江中来又回到了长江
桃花汛起春鱼从长江中又游回来
游得像汉字最细微的笔划
在河水中继续书写他们曾经的事业
我看到新店镇的百业充满好奇兴奋和激动
正规的商号有匹头(绸布)广货(百货)杂货(油盐海味)
粗货(日杂用品)药材文具(含书籍)估衣响铜和典当等
行业有麻行茶行米行鱼行山货行转运行等
作坊有斋铺(糕点和酱园)磨坊油面豆腐染坊蜡烛
鞭炮丝线丝烟寿木造船等
服务业有茶馆酒馆饭店中医理发屠宰船运
轿马店脚班(装卸抬丧)围鼓(业余戏班)吹鼓手等
手工业有裁缝制帽上鞋轧棉弹花制笔银匠铜匠
铁匠木匠石匠瓦匠篾匠纸扎雕刻描玻璃花等等
这每一行都是要人用身体全部填进去的
新店本地的商业巨子并不多有名的
只有黄正大葛和兴刘厚生魏久盛等数家
蒲圻谚云新店的角(葛)儿扳不得车埠的马儿骑不得……
我家祖奶奶就姓葛家里的生意天天都是她在经理
而来自五湖四海的商业大户在新店占了多数
我一一在镇上找出它们的字号
来自湖南临湘的有陈福兴杂货号陈选记麻行
余世隆转运行余义生匹头号
来自湖南巴陵的有周恒丰酱园
来自江西的有黄怡泰和杨开泰的药材号
来自山西的有唐天顺钱庄
来自汉口的有福记和正大煤油公司
来自安徽的有春茂和恒升典当行
来自汉川的有杨全兴匹头行
来自黄陂的有丁鸿发估衣店
这些人都订有《汉口商报》
他们事业的终点都在汉口
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死灵魂
又像春鱼一样顺水游到了汉口
但在汉水和长江的洪流之中
已找不到这些细如毫发的笔划
江流覆盖一切能看到的只是水和泥沙
五
我的早晨仍然只是新店镇的
我更喜欢通过早点开始新的一天
我相信任何时候吃都是生活的第一推动
多年以后我在武汉怀念新店镇的鹅颈
一种由豆油皮包裹的粉条加肉馅的小吃
感到生活是如此欠缺
我还怀念油炸的三角形糍粑用嘴咬开它焦黄的表皮
里面会冒出糯米的清香和白白的热汽
并看得到里面柔软变形的糯米白粒
在新店镇新街口黄昌胜馆子的牛肉豆丝猪血豆腐
是临湘山里人喜爱的猪心肺苕粉汤
是脚夫喜爱的还有我家油炸的绿豆窝子和糯米梭
红油宽米粉牛肉手工面手工平面凉面干面排骨面
三鲜面油饼煎饺和蒸包瓦罐汤和蛋酒清酒薄皮馄饨
这些都像人在生活面前的选择
很多年了吃给我的满足大于别的给我的满足
这是新店镇的年到年
我看到那么多我喜爱的早点都一一做好了
而在历史之上总是还有历史
但所有的历史都在今天汇集有如蟠河行经的道路
能在眼前流淌的就是现实
我看到那么多在忘我进食的乡亲
镇上饭馆的每一条木凳和雅座的木椅上
都坐满了小商人外地老板
这些民国的中产阶级中餐喝二两三花酒
炒两个热菜加一个蛋汤消费一般控制在一个大洋
而有十个大洋以上的私宴一定是秘密而又紧张的
在饭馆边小格蒸笼大格蒸笼都堆得高高的
那冒着白汽的蒸汽推动的力量
就是我看到的生活的力量
赤壁古战场·摩崖石刻
附:从蒲圻到赤壁一一给黄斌沉河赤壁古称蒲圻,缘起于三国东吴黄武二年设置蒲圻县,因湖多盛产蒲草(古时编织蒲团的材料)形成集市而得名。年5月,蒲圻县撤县设市。年6月,更名为赤壁市。没有什么比命名更神圣,比更名更专制三十多年前,我第一次坐绿皮火车,从平原过丘陵,到达一个安宁的小县城,它叫蒲圻年轻的目光只投向车窗外起伏的小山峦,没时间理会带我去他家的好友黄斌。他一再给我纠正这不是山峦,这是丘陵在咣当咣当之声的伴奏下,我欣赏一幅幅宋人山水画,感叹山腰梯田里农人之瘦小。他们若有若无,就是画幅里一个个微微闪动的黑点第一次看到挖沙船在浅浅的河流中突突突地冒着黑烟,河流边堆满了沙山。我和黄斌轻快地穿过一座石桥桥下赤裸的孩子们打闹嬉戏。凉风时有时无,从河水上方飘来。我们略有停顿,谈到诗歌和各自的爱情继而有所目的地穿街走巷,访友人不遇在他的屋门上留下到此一游的印记那是一个勤劳的时代,做懒散之人是羞愧的。贫寒的青年有纯朴之心三十多年过去了,蒲圻变成了赤壁旧时的山水与街道、房屋、人事只在黄斌之诗中留存。旧土地上翻挖出旧物件,写出新历史高铁也为之在此片刻停留。只是赤壁一个多么复杂的名字,文气武功正好组成了黄斌的"斌"。当他发现自己时,他已离开了它。当我再访它时,内心凌乱,胡言乱语黄斌却沉默着,不发一言唉,神圣的,专制的它们像抱错了的儿女,终被领回编辑:成晨二审:谈骁审核人:沉河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推荐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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