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交流是大国关系中的重要内容。在中俄三百多年的交往历史中，人文交流绵延不断。当前，中俄人文交流的战略地位迅速提升，已成为中俄五大合作领域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围绕中俄“主题年”活动、“万里茶道”项目、“红色旅游”合作三个案例展开研究可知，中国对俄罗斯人文外交因积极履行战略使命并出色践行三大任务而具典范意义，中俄首脑外交中人文外交的重要性日益显现且具创新与务实意义，新时代中俄人文交流与合作前景广阔且具引领意义。中俄人文交流与合作的成功经验，不仅奠定了新时代中俄伙伴关系发展的坚实基础，还为“一带一路”共建国家落实“民心相通”举措提供了借鉴意义，更为中国人文外交助力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了动力与信心。
人文交流；中俄关系；大国外交；万里茶道
一中俄关系与人文交流历史概述中国与俄罗斯交往的历史从明末清初至今，已有三百多年，过程曲折。俄罗斯文明与中华文明在历史的进程中相互碰撞、相互交流，对双方都产生了重大影响。中俄两国外交关系最早可追溯到17世纪中叶。年，俄罗斯的使团来到中国，双方建立了直接联系。中俄第一次正面碰撞是-年的两次雅克萨之战。年，中俄签订《尼布楚条约》，这是中俄第一个边界条约，也是中国第一个经过对等谈判签订的外交协定。年与年中俄分别签订了《恰克图条约》和《恰克图市约》。从此，中俄的经贸活动日益活跃，并逐渐形成了举世闻名的“万里茶道”。年，俄国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灾难深重的旧中国指明了方向。新文化运动中李大钊等开始宣传马克思主义。年李大钊在《新青年》上发表了《庶民的胜利》和《布尔什维主义的胜利》来颂扬十月革命；年李大钊在《新青年》上发表《我的马克思主义观》，成为中国近代最早的较为系统地宣传马克思主义的论著。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在共产国际的帮助下，中国共产党成立。北伐战争时期，苏联促成了国共两党的合作，与中国共产党一起帮助孙中山建立黄埔军校，掀起了国民革命运动。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留苏教育对中国产生了深远影响。第一次国共合作实现后，国共两党干部需求量激增，苏联政府在莫斯科成立的东方大学中国班及黄埔军官学校已不能满足实际需要。年，苏联为了支持中国国民革命运动，纪念孙中山先生，建立了莫斯科中山大学。在~年莫斯科中山大学办学的短短5年间，总共接收了名国共两党留学生。其中共产党方面有邓小平、陈伯达、乌兰夫、叶剑英、董必武、林伯渠、徐特立、何叔衡、陈绍禹（王明）、秦邦宪（博古）、张闻天（洛甫）、王稼祥、杨尚昆等；国民党方面有蒋经国、谷正纲、谷正鼎、邓文仪、郑介民、康泽等。留学的经历让他们有了浓厚的苏联情结，为中苏关系打下了良好的基础。抗日战争期间，苏联给予中国大量的物质上和道义上的支持。年，苏联红军出兵东北，是中国能够取得抗战最终胜利的原因之一。此时的中苏是革命伙伴，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习近平总书记在年纪念中俄建交70周年纪念大会上指出：“我们不会忘记，在艰苦卓绝的卫国战争和抗日战争期间，中苏军民并肩作战、共同抗击法西斯侵略，用鲜血铸就了牢不可破的战斗情谊。”~年是中苏人文交流的兴盛与高潮期。新中国的成立为中苏友谊奠定了政治基础，“一边倒”外交政策的形成和中苏政治同盟关系的确立，为中苏人文交流提供了前提和保障。年两国正式签订的《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中规定：“双方保证以友好合作精神，并遵照平等、互利、互相尊重主权和领土完整及不干涉对方内政的原则，发展和巩固中苏两国之间的经济和文化联系。”在中苏友好的良好氛围下，“以俄为师”成为共识。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等领导人特别强调向苏联学习的必要性，使中苏人文交流进展迅速。教育是中苏人文交流的核心领域。苏联专家来华和赴苏留学生让中苏人文交流有了深厚的民众基础。“留苏”是20世纪50年代中国的出国主流。从年首次派出留学生，到年后中俄教育交流中断，中国共向苏联派遣大学生人、研究生人、进修生人、实习生人、团干部人、部队干部人，合计人。同时，苏联也向中国派出了大量技术专家，仅~年来华的苏联专家就有人。年底，在华工作的苏联顾问和专家为人。~年间，苏联专家帮助培养了1.9万名中国讲师（1.7万名在中国，约名在苏联），约占中国大学教学人员的四分之一。中苏之间的人员交流进入历史最好时期。人员交流也带动了文化传播。两国文学互译在50年代尤为兴盛。以中国著名作家老舍为例，他曾在年、年、年三次出访苏联，与苏联诸多翻译家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年，苏联翻译家季什科夫编撰了《老舍短篇小说集》，-年苏联莫斯科国家文学出版社先后出版了《老舍短篇小说、剧本、散文选》《龙须沟》《方珍珠》《骆驼祥子》《全家福》《女店员》等老舍著名作品。截至年，老舍12部长篇小说的近60%有了俄译本。老舍小说、剧作、散文及学术论文的精华大多被译成了俄文。除了“阳春白雪”外，中苏之间的民俗文化也相互影响，苏联的音乐、歌曲甚至穿戴都成了中国的时尚，《喀秋莎》在大江南北传唱、《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成为民众耳熟能详的歌曲和影视作品、“布拉吉”是女孩们最喜欢的衣服、“达瓦里希”是中俄两国同志情谊的表述……中苏人文交流将中苏两国各自的文化传播到对方民众的生活中，并成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20世纪60年代，中苏关系陷入紧张，人文交流也陷入停滞，但中苏民间友好的感情却已沉淀下来，成为后来中俄关系复苏的强大动力。"红色文化”“革命友谊”都是中俄关系的重要组成部分。社版权年苏联解体，中俄关系进入新时期。年12月17日，俄罗斯总统叶利钦在访华前对记者说，他对此行感到“忐忑不安”，2实际上，两国领导人一见面，一谈友谊，就都把情感上的好恶及意识形态的是非放到一边了。会晤中，双方相互尊重，相互理解，谈得相当投机。）此次访问，双方总共签署了24项文件，而且多数是重要领域的具体合作协定。从年俄罗斯总统访华开始，中俄两国领导人之间建立了定期互访机制，旨在通过直接接触来消除隔阂、增进互信。自年以来，中俄关系大体经历了从“友好国家”到“建设性伙伴关系”，再到“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继而“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直到今天的“新时代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四个不同的历史阶段，双方对人文交流的重视逐步加强，人文交流实践也日益活跃而深入（如表1所示）。由上图可知，中俄关系有以下特点：第一，“多”。（1），文件多。几乎每年“中俄联合声明”和其他文件都会对中俄人文交流现状进行总结，并根据具体情况提出意见和建议。（2）领域和项目多。中俄人文交流从最初的五个领域逐渐拓展到了目前的八个领域、数十个分议题。领域本身的涵盖范围也在逐步扩大，单独提到的具体项目数量也越来越多，从一个声明提一个项目到现在几乎每个领域都有一个品牌项目。（3）内容多。中俄声明中对于人文领域的内容都在逐渐扩展和增加。年人文交流正式进入中俄联合声明、年人文领域内容开始显著增加，自年起，“人文交流”单独成为一大专项。第二，“高”。（1）战略高度在逐渐提升。人文交流原属于中俄交流合作中的普通领域，在年首次成为总理会晤机制中需要讨论的内容。年中俄政府认识到人文交流对于加深中俄战略互信具有重要意义，年人文交流被列为中俄全面战略协作伙伴的重点领域。换言之，人文交流已成为与政治互信、安全合作同等重要的三大合作领域之一，得到了中俄两国的高度重视。（2）合作水平逐渐提高。起初，中俄人文交流多限于宣传与倡导，自年开始两国中央政府成为中俄人文交流的主体，提出了办好“主题年”的要求。年，地方政府也成为中俄人文交流主体的一部分，“机制化”和“长期化”成为中俄人文交流的新要求。年，地方政府的主体地位得到进一步强化，“社区”等基层概念已进入中俄人文交流的视线，中俄人文交流得到了基层的高度响应，合作水平也随着项目的进展越来越高。第三，“实”。（1）数据统计实在。年，中俄联合声明的人文领域中首次出现具体统计数据，随后每年的联合声明中，具体提出的项目和统计数据越来越多，表明中俄人文交流合作的具体深入。（2）目标落实明确。自年中俄举办“国家年”开始，中俄联合声明中的人文交流并不限于列出的期望合作领域，还聚焦于已有合作项目的绩效评估。中俄人文交流提出的目标也在每年进行审核，如"年前留学交流人员规模扩大到10万”的目标，就从年开始每年进行强调和评估。又如，每年中俄联合声明都会对过去的“主题年”进行总结，年更是出现了地区合作领域借鉴和模仿的机制，并于年评估了绩效。多年的中俄关系史表明，中俄只能友，，不能交恶；中俄合则两利，斗则两伤。中俄关系不是在“真空”而是在具体的国际环境中存在、运转的。国际环境的诸多制约和变化会对中俄两国的内部和外部环境产生影响。如何在风云诡谲的国际环境中保障中俄两国的永久和平与长久合作，是一个重要的战略问题。基于现实主义逻辑的“权力外交”只会导致无休止的冲突，基于自由主义逻辑的“制度外交”看似可以用组织和制度解决问题，但其内核还是利益交换和霸权维持，只有基于建构主义逻辑的价值沟通和共有认知才能完成这项战略任务。而建立共有认知、实现价值沟通的最有效、最持久的方式就是人文交流。中俄人文交流的深入推进，可使中俄实现真正的长久和平与合作。新时代中俄关系中的人文交流更成为大国人文交流的典范，对世界各国有借鉴和参考价值。与“民主和平论”“商业和平论”相比，中俄人文交流背后所蕴藏的深刻道理有助于达成世界永久和平，这也是中俄人文交流对于世界的重要意义之一。
二中俄人文交流与合作的案例研究中俄两国不仅高度重视人文交流机制建设，更注重人文交流品牌项目打造，尤其是以下三个案例极具言说价值。（一）中俄“主题年”活动中国最早举办“主题年”活动可溯至年，中国首次与日本举办了“日中文化友好年”活动且取得了良好成效。随后，在年，中日韩之间分别举行了“中韩国民交流年”“中日韩人员交流年”，以及日本的“中国文化年”、中国的“日本文化年”等仅限于周边国家的“主题年”活动。年中法建交40周年之际，中国在法国举办了中国文化年活动，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在国外举办的规模最大的一次对外文化交流活动，0也是中国第一次在西方国家开展的主题年活动，且包含了几百项活动，涉及文化、教育、科技、艺术、体育等各领域。此次活动是中法两国最高领导人共同推动实施的，为后来中俄举办“主题年"活动提供了宝贵经验。年7月，中俄两国领导人签署了《中俄睦邻友好合作条约》。随后，两国外交部按照条约精神制定了《中俄睦邻友好合作条约实施纲要》。该纲要确定将举办“国家年”作为推进人文交流的一个重要渠道。这也是中俄首次将“主题年”概念纳入中俄人文交流之中。从此，“主题年”成为中俄人文交流的重要方式之一。-年，中俄多次开展“主题年”活动（详见表2）。由表2可见，中俄“主题年”活动历经15年的发展，逐渐走向体系化和机制化。年1月，中国时任外交部部长李肇星与前来参加上海合作组织秘书处成立仪式的俄罗斯外长伊万诺夫决定，将年确定为“中俄青年友谊年”。这是中俄第一次确定的主题年活动。“中俄青年友谊年”活动和后来的国家年活动相比内容并不丰富，双方仅举行数百名青年互访、国情知识竞赛等活动，但这为后续中俄开展国家年活动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年6月24日，俄罗斯总统普京签发总统令成立了中国“俄罗斯年”俄方组委会，任命俄联邦第一副总理梅德韦杰夫担任组委会主席。年11月，中俄“国家年”中方组委会成立，国务院副总理吴仪担任组委会主席。年，胡锦涛主席访俄期间双方确定，年在中国举办“俄罗斯年”，年在俄罗斯举办“中国年”，年11月，梅德韦杰夫访华期间，双方组委会第一次正式接触，就国家年项目组织和内容达成原则性共识。自此，中俄双方互办“主题年”活动便成为两国深化人文交流的重要措施之一。-年的中俄“国家年”活动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俄时任副总理梅德韦杰夫曾表示，“国家年”项目的最大成果是加深了两国人民的相互了解，“我们开始更多地了解中国人，中国人也开始更多地了解我们”。此外，“为了了解像中国这样的俄罗斯战略伙伴和邻邦，必须将两国间的交流活动从政府层面转到人文领域”。~年的中俄“国家年”为后续中俄“主题年”的开展打下了良好的基础，自年起，双方轮流在中国和俄罗斯举办中俄大学生艺术联欢节，各方至少至名大学生直接参与联欢节活动；每年组织人次的中俄中小学生交流活动；每年在两国青少年中开展学习对方语言竞赛；双方轮流在中国和俄罗斯举办中俄大学校长论坛；双方轮流在中国和俄罗斯举办俄罗斯高等教育展和中国高等教育展；双方轮流在中国和俄罗斯举办“俄罗斯文化季”和“中国文化季”；自年起，轮流在中国和俄罗斯举办“中俄青少年运动会"；自年起，双方每年互办电影展等。文化是民族的灵魂，语言则是文化的载体，更是国与国、民族与民族、人民与人民之间沟通的桥梁。语言年的着眼点主要是文化和教育，主体人群以学生、教师、教育工作者、语言工作者为主，如-年的中俄语言年，其宗旨是更好地理解两国人民的内心世界、民族性格、精神追求和理想。在中俄建交60周年之际举办中国“俄语年”，是两国为全面推进战略协作伙伴关系采取的重要举措，俄语教学在中国已有三百年的历史。在年中国“俄语年”中，中俄双方在中国的22个省（自治区、直辖市）、26个城市，举办了多场活动。在年俄罗斯“汉语年”中，中俄双方共同举办87项活动，包括俄罗斯大学生汉语歌曲大赛、在俄罗斯5个重点城市的青少年宫开设“中华语言文化角”、开展“中俄青少年友好通信”活动、开通网络孔子学院为俄罗斯青少年学习汉语提供远程教学支持，以及建立中俄青少年友好交流平台等。从年起，中俄开展“旅游年”活动，不仅将经济议题纳入了人文交流，也将人文交流的对象扩展到了普通民众。更重要的是，“中俄旅游年”开始将两国地方政府纳入“主题年”中，各省以“旅游年”为主题自行推出活动，在获得国家审批后举行地方双边或多边会谈、举行活动、签署合作协议以加强人员往来，如黑龙江就在“中俄旅游年”已有活动的基础上，另外组织了9大类70余项活动，包括第24届太阳岛雪雕艺术博览会、第24届哈尔滨冰雪电影节暨第2届华语电影产业盛典、中俄导游员大赛、中俄界江动力橡皮艇拉力赛、中俄冰雪汽车拉力赛、中俄界江旅游活动等。从年“中俄旅游年”开始，中俄“主题年”活动进入“一年一主题”的历史新阶段，如-年为“中俄青年友好交流年”，聚焦于青年与两国的未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访俄时曾表示，要发展好中俄关系，就要面向未来，培养青年一代的友谊。要让青年人了解对方国家的历史和现在，学习对方国家的语言和文化以开展心灵沟通。只有多交流、多接触，认识才能更全面、更深刻。从首届“中俄青年友好交流年”开始，中俄交流年的名称统一为“中俄”或“俄中”，且开始联合举办跨年项目。俄罗斯时任副总理戈罗杰茨曾表示，“举办青年交流年活动将进一步加深俄中两国在人文领域的合作传统。我们会组织包括音乐会、学术研讨会在内的各种形式的活动，吸引两国青年参与。我相信这些活动会为两国年轻人的交流提供广阔平台，也会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此外，“中俄青年友好交流年”下也有诸多项目完成了机制化建设，如中俄“两河流域”青年论坛的举办，表明以地方为主体的举办模式已成为中俄人文交流的重要运作模式，也为~年“中俄地方合作交流年”提供了宝贵经验。~年的“中俄媒体交流年”从国际传播入手来推动中俄人文交流，在举办“俄中媒体交流年”期间，双方共组织了多场丰富多彩的活动，并建立了相关机制，如俄罗斯卫星通讯社与新华社、《人民日报》、中国国际广播电视台、中国新闻社等建立了信息产品互换机制，中国国际广播电台联合俄罗斯卫星通讯社策划推出了“丝路中俄”全媒体采访活动，以及“中俄头条”首个双语新媒体客户端等，且取得了积极成效，如中俄合拍的大型系列纪录片《这里是中国》《你好，中国》收看人数破亿；“中俄头条”双语客户端，下载量突破万等。0-年中俄“主题年”活动聚焦“地方合作交流”。地方是中俄开展全方位互利合作的重要力量。早在年，中俄地方就成立了诸多合作委员会，如中国东北地区和俄罗斯远东及贝加尔地区政府间合作委员会、“长江—伏尔加河”地方合作理事会等。“中俄地方合作交流年”的目的是激发两国地方合作热情，挖掘双方合作潜力，带动更多地方、企业、民众加入中俄友好合作和共同发展事业，为中俄关系持续、健康、稳定发展提供更加强劲的动力。两国在“中俄地方合作交流年”框架内要举办上百项活动，包括投资推介会，贸易、工业和农业展览会，研讨会，艺术节及团组互访等。两国地方代表还将在圣彼得堡国际经济论坛、东方经济论坛、俄中博览会框架内积极交流接触。中俄“主题年”活动中最具代表性的是~年的中俄“国家年”。年的中国“俄罗斯年”，共约个俄罗斯正式代表团访华，其中多个代表团为副部级以上级别，落实约个项目，涵盖政治、经济、科技、文化、体育、教育、军事、地方等各个领域。在这些项目中，中方参加人数超过50万，观众达几亿人次。年的俄罗斯“中国年”，也有近项活动。总体来说，~年的中俄“国家年”举办活动多、涉及领域广、活动特色鲜明（见表3），是中俄“主题年”研究的一个典型案例。可以看出，~年的中俄“国家年”，主要采用了以下四种方式助力中俄人文交流。第一，文化展示类活动，主要展示了中俄两国各自灿烂的文化，通过各种展览将各自国家的文化立体地展现在对象国人民面前，如“克里姆林宫博物馆瑰宝”展览、“开放的俄罗斯”北京展览、故宫院藏珍品展等活动，展示了中俄丰富多彩、底蕴深厚的文化，有助于增强各自国家软实力。第二，形象传播类活动，主要展示了当代中俄两国取得的巨大成就。通过多种方式将国家近年的发展成果、国家形象展现给对象国人民，如举办了“中俄友谊之旅·中国行”活动、“苏联—俄罗斯、中国：从历史走向未来”图片展等，有利于将新的国家形象展现给对象国民众以增进互信。第三，特色庆祝类活动，是在关键时间节点举办的独具特色和具有纪念意义的活动，如阿尔希波夫诞辰百年纪念会等，使对象国民众易产生文化自豪感并增进对外交流互动的积极性。第四，民间交往类活动，是国家年期间举办的以中俄民间团体为主、以中俄基层议题为讨论对象的活动。此类活动虽然规模不大，但因“接地气”而有助于深化中俄基层友谊和共有认知，如“中俄边境论坛”“中俄妇女文化周”“中俄青年友好论坛”等。这四类活动都很好地契合了中俄伙伴关系发展的现实需求。俄罗斯著名中国问题专家、俄罗斯国家科学院远东研究所所长季塔连科先生认为，中俄两国在政治和国家层面的关系发展非常快，从关系正常化到最高水平的战略协作伙伴关系只用了十几年时间。中国政府在承认了俄罗斯是苏联的合法政府和继承者之后，双方相继签署了《战略协作伙伴关系联合声明》与《中俄睦邻友好条约》，使两国关系得以迅猛发展。0然而，中俄民间交流与合作明显滞后于官方，故中俄人文交流在注重广度和深度的同时，也需要加快推进。“主题年”活动的特点是效率高、规模大、领域广，非常契合中俄迅猛发展的伙伴关系现状，同时，“主题年”活动大大推动了民间人文交流、深化了两国人民的友好关系。事实上，“主题年”活动已成为推动国家层面与民间层面双轨人文交流的有效途径之一，并主要体现在以下几方面：一是将人文交流的触角从官方延展到了民间，如年的“中俄地方合作交流年”，着眼于地区对接、城市互通，在保持国家高度重视的同时，激发地方政府主办和参与人文交流的积极性，以推动实现基层交流与民心相通；二是为人文交流增添了务实性内涵，如在“中俄旅游年”框架下开展了大量地方合作项目、在“中俄媒体交流年”框架下开展了大量的机构与机构间合作项目，诸多项目已不再是单纯的“合作与交流”而是“合办与共享"，合作的主体越来越小但合作的内容越来越务实；三是为人文交流提供了成功范例，如中俄大学生文化节、中俄两河流域青年论坛、中俄青年创业孵化器等项目，不仅对地方政府参与中俄合作提供了平台和机遇，还为中国与其他国家开展人文交流提供了值得效仿的范例，自年起上合组织也开始举办“大学生之春”艺术节等活动即为明证。总之，中俄互办“主题年”活动所积累的宝贵经验，对新时代的中俄人文交流极具借鉴意义，也对中国人文外交实践具有重要指导意义。（二）中俄“万里茶道”旅游及联合申遗人文交流案例研究17世纪后半期至年间兴盛的中俄“万里茶道”是古丝绸之路衰落后在欧亚大陆兴起的第二条国际性商道。年习近平主席访问俄罗斯期间将“万里茶道”和中俄油气管道比作“世纪动脉”，足以体现“万里茶道”对于中俄两国甚至整个欧亚大陆的重要性。从年开始，中蒙俄“万里茶道”联合申遗项目，已成为继“丝绸之路：长安一天山廊道路网”后第二个大型联合申遗项目，成为中俄人文交流中重要且具代表性的品牌项目。“万里茶道”又被称作“中俄茶叶之路”，指从17世纪后半叶起至20世纪二三十年代中国茶叶经陆路运输到俄罗斯等国的贸易路线。“万里茶道”的兴起是一个官民共促的过程。明朝时期张家口、大同地区的茶马互市已经使中国边境的茶叶贸易开始兴起。年，俄国使臣首次给沙皇带回来自中国的茶叶，开启了俄国从中国进口茶叶的历史。饮茶的习惯在俄国国内逐渐普及，中国的砖茶更受到俄国各阶层民众的喜爱，茶文化蔚然成风。年，《中俄尼布楚条约》的签订为双方的边境贸易奠定了基础。《恰克图条约》又使中俄边境贸易蓬勃发展，更打造了恰克图这一“万里茶道”的重要支点城市，使“万里茶道”从过去的民间贸易通道正式转为政府支持、商人主导的贸易路线。“万里茶道”的经商主体是中国的晋商，最繁荣时有多达家商行。这些商行通过先水路后陆路的方式，首先将来自福建、江西、两湖等地的茶叶集中，通过国内水系将茶叶运至河南赊店（今社旗县），然后用骡马大车通过陆路将茶叶转运至当时中俄边境的恰克图，再由俄商贩至中亚和俄罗斯的欧洲部分，最远到达圣彼得堡。“万里茶道”的水路运输长达余里，陆路运输长达里，中蒙境内全程共计约9里。如果将俄国境内千米的茶道一并计算，“万里茶道”的全长将达到千米以上。“万里茶道”的开辟对于中俄两国都是对外贸易史上的重大事件。从年到年近一个世纪之间，中俄茶叶贸易量增长了二十几倍，“万里茶道”极大满足了俄国人民对茶叶的需要。马克思在其《俄国的对华贸易》中曾写道："这种一年一度的集市贸易，由12名代理商管理，其中6名俄国人，6名中国人；他们在恰克图会商并规定双方商品交换的比率，因为贸易完全是用以货易货的方式进行的。.近年来，这种贸易似乎有很大的增长。”商业的往来促进了不同民族文化间的交流与融合。俄罗斯的饮茶习惯在“万里茶道”的影响下有了重大的变化。俄罗斯“伟大的茶叶之路”研究会会长尼古拉·费利申认为，普通俄国人饮茶习惯的养成，源自汉口开埠后，大量俄商在汉设茶厂，砖茶源源不断输入俄国所至。对于中国来说，“万里茶道”的兴起也促进了一大批贸易城市的兴起，其中就包括汉口。年汉口开埠以后，俄国商人的砖茶厂成为汉口最早的外国近代工厂。汉口，作为世界上最大的茶叶集散地，成长为仅次于上海的大都会。一个内陆城市达到如此繁荣的程度，与“方里茶道”的兴盛密不可分。当时，汉口输出的茶叶一度占据中国茶叶出口总量的60%，对俄输出茶叶的95%，汉口因此被称为“东方茶港”。在俄罗斯的史料文献中，“万里茶道”（俄罗斯称“伟大的茶叶之路”）的开端无一例外都被标注为汉口。“万里茶道”的衰落也并没有抹去其历史意义和留给中俄人民的重大影响。“西伯利亚大铁路”的开通、“十月革命”的爆发等使“万里茶道”成为历史，但中俄围绕茶叶开展的贸易却没有中断，而是以其他方式得以留存。以“汉口伙计”刘峻周家族为代表的中国茶叶种植者在年远赴俄国，与俄商合作在高加索巴统地区种植茶树，他们采用中国的制茶方式建厂生产红茶，培育出了适应当地气候环境的新茶树，被当地人称为“刘茶”，年，沙皇授予刘峻周“斯坦尼斯拉夫三级勋章”。年，苏联政府授予刘氏兄弟“劳动红旗勋章”。格鲁吉亚《东方曙光报》刊文赞誉他为“伟大的中国和格鲁吉亚人民的光荣儿子"。“万里茶道”通过商贸往来的方式维系了中俄友好关系，还促进了中俄民间人文交流与合作。对中俄来说，“万里茶道”具有丰富的历史意义与现实价值，不仅是两国共有的历史文化遗产、丝路文化记忆、同主题的旅游路线，还是两国促进经贸往来的有力支点，中俄两国因“万里茶道”而形成的人文精神与经商理念更是得到了发扬光大，这些都成为中俄联合申遗“万里茶道”的重要动力。年，中俄两国开始对“万里茶道”展开学术研究与申遗工作，如年的赤壁“万里茶路文化遗产保护研讨会”，标志着万里茶路文化遗产保护省际合作正式启动。年，蒙古国加入“重走茶叶之路联盟”，正式拉开了中蒙俄三国联合开发“万里茶道”的序幕。年9月在河南社旗县召开的“中国万里茶路文化遗产保护研讨会”，在《赊店共识》中首次提出“以文化线路为理念”，“早日将万里茶路这一文化线路列入申报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录”。年，《万里茶道共同申遗倡议书》的发布，使“万里茶道”申遗工程迈入正轨。此后，建成了“万里茶道”论坛和市长峰会等机制，每年一办，中国主导，俄蒙协助，成为讨论申遗、经贸、旅游等问题的主要平台。借助"万里茶道”的凝聚作用，中蒙俄实现了一些地区合作和项目对接，并建立了许多长效沟通机制，如“中蒙俄三国五地旅游联席会议机制"“中蒙俄三国旅游部长会议”等。年3月，“万里茶道”申遗工作终于有了突破性进展，国家文物局同意将“万里茶道”列入中国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单（见表5）。可见，“万里茶道”联合申遗工作进展迅速。相比较而言，“丝绸之路：长安一天山廊道路网”项目从年联合国提出“对话之路：丝绸之路整体性研究”开始，直到年才申遗成功，其间跨越了20多年。如果以年丝绸之路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国际协调会为确定丝绸之路申遗项目机制为节点，仅确定“丝绸之路”概念、申遗方式等就花费了18年。“万里茶道”项目从年中国首先提出国内申遗保护以来，历经7年的不懈努力，在年列入中国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单，表明“万里茶道”项目在国内的申遗准备就绪，国际联合申遗工作成为“万里茶道”成功申遗的关键一步。目前，中蒙俄三国联合申遗协调机制已经开启并有序运作。在吸取“丝绸之路”申遗经验和教训的基础上，“万里茶道”在国际合作和国内准备方面体现出更高的成熟性和更强的行动力。从整体上看，“万里茶道”项目具有以下两个明显特点。一是以点带面，逐步形成了多领域大合作。“万里茶道”是全方位、多层次、宽领域的沟通、交流与合作项目，包括旅游资源开发、考古遗迹研究、世界文化遗产申报、经贸项目合作，以及地区共建的对接等。从表5也可发现，“万里茶道”项目的成功推进得益于多领域合作。如在年第三届“万里茶道”与城市发展中蒙俄市长峰会上，开通了“万里茶道”产业联盟商务平台，成立了“万里茶道”文化研究院。又如在年第五届中蒙俄“万里茶道”市长峰会上，确立了“文化旅游业”是复兴“万里茶道”的主要突破口，在“万里茶第一篇图文盟内达成协议，以协助三个成员国培养旅游领域专业人才等。可以说，“万里茶道”项目是一个以古代商业路线为基础，以“文化路线”为理念，以成功申遗为目标，通过开发旅游、历史、商业等资源实现地区合作的人文交流项目。二是“官民互促”逐步推进地区层面机制创新。“丝绸之路”申遗方式是中国与中亚国家组成高规格申遗协调委员会，且以申遗为唯一目的开展一系列工作。“万里茶道”项目力求借助社会组织力量与地方政府能动性来摆脱对行政命令的依赖和惰性，虽以申遗为重要目标，但并不以申遗为唯一目标，其主要宣传组织是“万里茶道”旅游联盟，成员是中华文化促进会、蒙古和平友好组织和俄罗斯国际合作协会等社会组织。“万里茶道”中的旅店监督、旅游硬件设施管理、导游培训等得到了俄罗斯“世界无国界”旅游组织的支持，该组织通过“友好中国”项目帮助俄罗斯政府加大安装中国电子支付系统、提供中文导游等的推进力度，旨在帮助“万里茶道”项目的有序开展。此外，地方政府的积极参与也是“万里茶道”项目的特色之一。中俄达成“万里茶道”申遗的关键性声明——《中俄万里茶道申请世界文化遗产武汉共识》，并不是由两国中央政府或首脑签署，而是在年召开的中俄万里茶道市长高峰论坛上发布的，来自中俄两国万里茶道沿线的17位市长和城市代表出席签字仪式，反映了两国地方政府对“万里茶道”项目的参与热情。中俄两国城市合作也在“万里茶道”项目中得到了较为充分的体现，俄罗斯昆古尔市市长拉丽萨·伊利因伊琪娜，叶尔特舍娃说，“万里茶道”项目已经得到俄罗斯联邦政府层面的支持。成为万里茶道协作体成员后，昆古尔市与这个项目有了直接的关系。年，昆古尔市政府注册了“昆古尔-俄罗斯帝国茶都”的商标。而昆古尔市的友好城市湖北省咸宁市也正在借“万里茶道”的东风，促进本地区发展。咸宁赤壁市被称为“中国名茶之乡"，多年前，山西商人来到赤壁羊楼洞，开设茶庄，制茶销茶，创造了"川"字砖茶百年品牌。赤壁市以茶为媒，在巩固发展国内边销茶的基础上，努力开拓“万里茶道”沿线的销售市场，先后与10多个节点城市签署了战略合作协议，设立销售网点已超过了个，并计划在昆古尔市建设茶叶加工和销售企业，实现互利共赢。总体来说，“万里茶道”项目相比其他中俄人文交流项目有更大的使命申请世界文化遗产。因此，“万里茶道”项目被视为中俄人文交流中的重点项目。“万里茶道”项目在加紧申遗工作的同时，又在旅游、商业、文化等多领域实现了突破，如在年“万里茶道”国际旅游联盟工作会议中，将“万里茶道”精品旅游线路开发、青少年交流互访、自驾旅游和旅游专列等产品开发、共同完成编制《“万里茶道”旅游经典案例》、推动建设“万里茶道”旅游网站列入重点工作。其中，青少年交流互访、自驾旅游和旅游专列开发等都属于和民众息息相关的项目。“万里茶道”继承了“丝绸之路”申遗的宝贵经验，但也面临更多挑战，要把“万里茶道”打造成为多边文化旅游合作的典范，必须多管齐下、齐头并进，使其真正成为“民心相通”的品牌项目。（三）中俄“红色旅游”案例研究旅游不仅是一种经济现象、文化现象，更是一种政治现象。早在20世纪20年代，欧美国家就开始制定相关政策和法律对旅游活动进行规范化管理，将本国的政治意志和价值诉求通过旅游景点的开发予以体现，如美国黄石国家公园的设立，打破了美国对欧洲文化的自卑感，收获了国际社会和国民的“美国认同"；柬埔寨政府通过推动吴哥窟旅游来表达其历史观，以构建本国的国家认同理论。中俄两国都很重视“红色旅游”。对中国而言，红色旅游是传播中国共产党的革命理念、展现光辉历史、传播中国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渠道之一。对俄罗斯而言，“红色旅游”是唤醒俄罗斯人民历史骄傲感、维护俄罗斯天国地位，以及通过红色遗产加强与前社会主义阵营国家关系的重要方式之一。因此，中俄两国在“红色旅游”上通力合作成为必然。年，中国旅游局将“红色旅游”定义为“以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在革命和战争时期建树丰功伟绩所形成的纪念地、标志物为载体，以其所承载的革命历史、革命事迹和革命精神为内涵，组织接待旅游者开展缅怀学习、参观游览的主题性旅游活动”。“红色旅游”的核心概念是“红色记忆”。“记忆”不仅是一种心理现象，更是一种社会现象。“过去不是被保存下来的，而是以当下为基础进行建构的。”每一代人都会通过信息的选择性保留和带有价值偏向的描述形成共有的“社会记忆”。社会记忆的传承形成了自我认同和共有价值观。但社会记忆并非一成不变。人的记忆是有限的，社会的记忆也会随着代际更迭而衰减甚至遗忘。社会记忆的建构与传承需要一套复杂的体系来维持。首先是机制，其中最重要的机制是媒体传播和旅游；其次是媒介，媒介分为物质媒介与非物质媒介，物质媒介包括纪念馆、纪念碑、历史档案、教科书、照片等，非物质媒介包括音乐、电影、口述历史、歌谣等；最后，需要一套可以建立神圣感和权威性的纪念仪式来维持社会记忆的稳定，通过反复再现被选择的重要信息，将其整合、构建为“社会记忆”并流传后世。中俄两国在历史上积淀了深厚的“红色记忆”。领导人层面，中共大量高层领导人有访苏、留苏的经历，在苏联留下了大量中国共产党早期奋斗的遗产，其中最重要的代表就是中共六大纪念馆；政府层面，中国与苏联在很多政治思想、政治理念上拥有相似点和一致性，例如革命文化、共产主义理想等，马列主义思想是中国政治意识形态的基础之一；民众层面，中国当下很多人还保留着对苏联的记忆，通过口头交流、媒体传播等方式，这种记忆被放大，成为中国民众对苏联的一种模糊印象，这种印象以积极认识为主，“苏联老大哥”在中国社会至今流传。在中国，也有大量纪念苏联在抗日战争中与中国并肩作战的以“红色记忆”为主题的景点。习近平主席曾在年访俄期间说过："抗日战争时期，苏联飞行大队长库里申科来华同中国人民并肩作战，他动情地说：.我像体验我的祖国的灾难一样，体验着中国劳动人民正在遭受的灾难。，他英勇牺牲在中国大地上。中国人民没有忘记这位英雄，一对普通的中国母子已为他守陵半个多世纪。”年9月28日，俄罗斯驻华大使馆参赞基先科专程到重庆石州，为库里申科烈士敬献花圈，并听取了以谭忠慧、魏映祥为代表的万州人民守护陵园的故事。同时，在南京也设立有南京抗日航空烈士纪念馆。年10月15日，俄罗斯联邦驻华大使馆公使衔参赞陶米恒在南京将“伟大卫国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奖章颁发给南京抗日航空烈士纪念馆。该银色圆形纪念奖章上刻有“70”字样，意指纪念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在同时颁发的纪念证书上，用俄文写有“授予"-伟大的卫国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奖章的字样，并有俄罗斯联邦总统普京的签名。在中国境内，也有吸引俄罗斯民众前来参观的红色旅游资源。中国共产党的光辉历程和中苏两国共产党在反法西斯战争时期的合作对俄罗斯民众而言是一段令人好奇的独特历史。中国东北、内蒙古地区与俄罗斯近百年的紧密交往催生了大量的红色遗产，例如内蒙古满洲里红色国际秘密交通线、黑龙江省绥芬河秘密交通线、辽宁沈阳苏联红军阵亡将士纪念碑等。此外，俄罗斯民众对改革开放后中国奋发图强、走向复兴的经历也有浓厚的兴趣。从年首届中俄红色旅游合作交流活动开始后，“红色旅游”的概念开始不断扩大。除了革命故居、将军县等“红色景点”外，小岗村等以改革开放为主题的新“红色旅游”景点也逐渐涌现。中俄“红色旅游”合作历史大事见表6。由表6可见，中俄“红色旅游”合作具有以下几个明显特色。第一，正式起步晚，但两国国内红色旅游产业基础扎实，为后续合作奠定了坚实基础。第二，发展迅速。年后中俄“红色旅游”合作进入快车道，大量官方与地方合作文件签署并得到落实，具体项目数量逐年增加。第三，机制化建设稳步推进。中俄“红色旅游”活动形成每年一届的惯例，中俄在“红色旅游”方面签署了数个与机制化建设有关的官方协议和文件。第四，涵盖内容广泛。中俄“红色旅游”合作并不局限于旅游产业，还向文化研究、体育等各领域拓展，丰富了中俄“红色旅游”的内涵和项目。中俄“红色旅游”合作也为两国地区合作与发展带来了积极效应，仅以湖南省为例，中俄“红色旅游”为湖南省旅游产业带来了明显带动效应（见图1）。可以看出，连续3年的“中俄红色旅游文化活动”对湖南省与俄罗斯旅游产业产生了积极影响，年入湘俄籍游客同比增长55.57%，湖南省赴俄游客同比增长26.18%；年入湘俄籍游客同比增长31.66%，湖南省赴俄游客同比增长72.27%；年上半年入湘俄籍游客同比增长13.08%，湖南省赴俄游客同比增长%。旅客人数的增加与中俄简化入境手续、中俄“红色旅游”线路数量与质量增长、中俄旅游宣传力度加大等密切相关。此外，湖南省的数据也体现出三个特点：一是俄罗斯赴湘游客数量远远高于湖南省赴俄游客；三是湖南省赴俄游客在年中俄“红色文化旅游活动”开展后出现井喷式增长，仅在两年半的时间内湖南省赴俄游客增长了近2倍，仅年上半年湖南省赴俄旅客人数已经接近年全年人数；三是俄罗斯赴湘人数在年至年上半年呈稳步上升趋势，以大约30%的速度逐年增长。湖南省的案例反映出中俄“红色旅游”合作中的几个共性特征：①中国赴俄旅游产业前景广阔，中国游客对俄罗斯“红色旅游”线路和景点兴趣浓厚，俄罗斯对“红色旅游”宣传与建设、中俄之间建立“红色旅游”精品线路的力度还可继续加强，促进赴俄中国游客人数进一步增长，中国赴俄“红色旅游”产业潜力巨大；②俄罗斯赴华游客基数大，增长幅度较为均匀，热门旅游线路较为固定，开发中俄“红色旅游”新线路、新模式将为俄罗斯赴华游客带来新的选择，促进赴华游客数量进一步增长；③中俄“红色旅游”游客人数仍有较大差距，中俄“红色旅游”项目交流与宣传力度还需进一步协同推进，尤其要加强双边沟通与合作。中俄“红色旅游”合作，最终的落脚点是20世纪中苏共有的“红色记忆”。而这份“红色记忆”主要包括执政理念上的政治认同、政党交往中的价值认同，以及民间交往中的历史记忆等，这些都为中俄人文交流与合作提供了价值沟通基础与社会民意保障，其合作前景值得期待。
三余论：新时代中国对俄罗斯人文外交的战略意义凸显“一带一路”建设开展6年来，中国人文外交的战略地位得到了空前提升，并被赋予弘扬丝路互惠型的经济观、合作型的安全观、包容型的文明交往观三大新使命，为今后的中国人文外交发展指明了方向，明确了价值沟通、增信释疑、培育反恐共识三大任务，以助力实现“一带一路”上的“民心相通”。其中，中国对俄罗斯的人文外交更因务实与创新的实践而彰显出重要战略意义。首先，中国对俄罗斯人文外交因积极履行战略使命并出色践行三大任务而具典范意义。价值沟通是中俄人文交流的基本任务。共同价值观的培养是中俄永久和平、中俄人民友谊长存的重要保障。中俄在年的交往中积淀了大量可以进行沟通、需要进行沟通的价值理念。从近代中国和沙俄的碰撞，到民国时期共产主义传入中国，到中苏两国成为社会主义阵营的好兄弟、好伙伴，直至目前中俄同为多边主义全球化进程的执着努力，中俄两国在政治文化、执政理念、民族性格等方面有大量可以互学互鉴、兼容并包的“共有认知”。中国所提出的“人类命运共同体”“新型大国关系”“中国梦”“一带一路”，与俄罗斯所提出的“欧亚主义”“欧亚经济联盟”“大欧亚伙伴关系”“多元世界”等，有相通之处，需要双方不断沟通、互相理解，力争为全球治理提供新的公共产品。增信释疑是中俄人文交流的重要任务。中俄人文外交的成功是显而易见的，在总结中俄人文外交成功经验的基础上，应探索增进人与人、民众与民众、民族与民族之间友好情谊的“喜闻乐见的形式”，深化国家与国家之间互信、合作的内涵，着力宣传、解读中俄两国的政策，从内外双向来构建国家形象以提高国家美誉度。中俄之间已建立了高度的政治互信、完备的高层交往和各领域合作机制，但还需要进一步努力促进两国关系长远发展，年6月签署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和俄罗斯联邦关于发展新时代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强调，中俄在“相互给予更加坚定有力的战略支持，支持对方走自身发展道路和维护本国核心利益，保障两国各自安全、主权和领土完整”上还需进一步加强相关领域互信合作。培育反恐共识是中国人文外交的迫切任务。推动中俄人文外交是从根本上解决中国周边“三股势力”问题的重要途径之一，中国人文外交在综合根治恐怖主义问题上可以“有所作为”，包括中俄应加强对“共同安全、综合安全、合作安全和可持续安全的新安全观”的深入沟通与协作落实，两国政界、学界与媒体应继续深化交流合作以加强去极端化话语体系建设，以及创新反恐合作模式尤其要着眼于未来的儿童项目，如在年海南三亚就接收了10名在俄罗斯别斯兰人质事件中受伤的儿童，进行为期一个月的中西医结合康复治疗，获得了中俄两国民众的好评。其次，中俄首脑外交中人文外交的重要性日益显现且具创新与务实意义。目前，人文外交已成为中俄首脑外交的重要组成部分。年习近平主席访俄期间，人文交流活动更成为中俄外交的亮丽风景。其中，教育交流创历史新高。年4月27日，普京被清华大学授予名誉博士学位。6月6日，习近平在圣彼得堡出席接受圣彼得堡国立大学名誉博士学位仪式。清华大学和圣彼得保国立大学都是两国优秀高校的代表，也是习近平主席和普京总统的母校。两校分别向对方国家元首颁授名誉博士学位，既是中俄教育领域交流与合作的重要成果，也是中俄人文外交的创新之举，更是中俄关系高水平发展的重要体现。此外，“熊猫外交”也大显身手。大熊猫是中国的“国宝”，有着增进与世界各国人民友谊与感情的“友好使者”的美誉。年，中国政府以北京市市长彭真的名义将大熊猫“平平”和“磺磺”以“国礼”的形式赠送给苏联政府和人民。这是中俄之间的第一次“熊猫外交”，年，中国再次赠送苏联政府大熊猫。直到年，中俄终于再次通过“熊猫外交”增进了双方的友谊。年6月5日，来自中国的大熊猫“丁丁”和“如意”落户莫斯科动物园，成为俄罗斯全国人民瞩目的明星。习近平主席出席了“如意”和“丁丁”的熊猫馆开馆仪式。中俄两国元首也共同出席了与大熊猫有关的一系列丰富多彩的配套活动。俄科学院世界经济与国际关系研究所首席研究员洛马诺夫认为，俄罗斯人民都非常喜欢大熊猫，看到它就想到俄中友好。他表示，大熊猫不是送给国家领导人的，而是送给俄罗斯国家和人民的。不少人知道普京总统喜欢狗，塞尔维亚、土库曼斯坦、日本等国都向他赠送过狗作为礼物，但那只是给他个人的礼物，大熊猫不一样，这是中国送给全体俄罗斯人民的礼物，每一位俄民众都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可以说，憨厚可爱的大熊猫已成为增进两国人民友谊的桥梁和纽带“熊猫外交”使中俄人文外交产生了务实成效是不争的事实。最后，新时代中俄人文交流与合作前景广阔且具引领意义。建交70年来，尽管中俄关系经历了极不平凡的发展历程，但两国树立了睦邻相处、合作共赢的典范。在艰苦卓绝的卫国战争和抗日战争期间，中苏军民并肩作战、共同抗击法西斯侵略，用鲜血铸就了牢不可破的战斗情谊。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第二天，苏联即承认并同新中国建立外交关系。在新中国建设百废待兴的岁月里，大批苏联专家用智慧和汗水帮助新中国奠定了工业化的基础，谱就了两国人民友谊的佳话。进入21世纪，双方签署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中俄睦邻友好合作条约》，将两国关系提升为“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双方相互支持和帮助，推动两国关系达到了历史最高水平，为推动建设新型国际关系、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树立了典范。当今世界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不稳定性与不确定性因素激增，使得全球化面临何去何从的时代之问。作为两个具有全球影响力的大国，中俄肩负着促进世界和平与发展的特殊责任与时代使命。因此，新时代赋予中俄双边关系新的定位和内涵，既是历史的传承，也是时代的召唤，既是双方的选择，更是各方的期盼。正如习近平主席所指出的，“70年的历史经验充分表明，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中俄都是搬不走的好邻居、拆不散的真伙伴”，所以“新时代的中俄关系，要始终以互信为基石”，这给中俄人文交流与合作指明了方向。尽管中俄人文交流发展呈现出可喜的良好势头，但站在新的历史起点上，中俄人文交流还应在增强理念、完善机制、打造项目、创新举措等重要环节进一步做实做强，以夯实中俄世代友好的社会民意基础，这是保障两国永不为敌、永久和平、携手共进的基础。尤需强调的是，中俄人文交流与合作的成功经验，不仅奠定了新时代中俄伙伴关系发展的坚实基础，还为“一带一路”共建国家落实“民心相通”举措提供了借鉴意义，更为中国人文外交助力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了动力与信心，新时代中俄人文交流与合作的引领意义也因此得以彰显。-END-
作者简介：
马丽蓉，上海外国语大学丝路战略研究所所长、教育部伊斯兰合作组织研究中心主任、《新丝路学刊》主编暨人大重阳高级研究员。
蒋蓝辉，上海外国语大学丝路战略研究所俄罗斯研究课题组成员之一。
文章来源：
《新丝路学刊》总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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